昨晚,中国民族电影交响音乐会《辉煌与梦想》在世纪剧院上演。本次音乐会从新中国成立60年来取得较高音乐成就的经典民族电影中,概括出“爱情”、“英雄”、“母亲”三大主题,经再度创作形成三大乐章,分别由谢鹏、三宝、徐晓明进行创作,北京电影交响乐团演奏。50分钟时长的交响音乐均为原创音乐。演出中,三组经典民族题材电影插曲轮番演唱,LED大屏幕呈现的视频画面围绕主题,对160部具有浓郁民族风情的电影进行了精选编排,让观众在欣赏交响乐的同时,也重温了中国民族电影60年来发展的历史。演出前,本网记者对此次音乐会作曲之一的青年作曲家、中央音乐学院教师谢鹏进行了专访。
【对话谢鹏】
青年作曲家、中央音乐学院教师谢鹏
谢鹏,青年作曲家,15岁开始学钢琴,虽然起步较晚,但经过三年的努力,也小有所成,1995年考上了当年全国只招6名学生的中央音乐学院作曲专业。16岁时,他的第一部音乐歌曲作品《大海的痴情》获陕西省第二届“艺术歌曲创作比赛”青少年组第一名,这个年轻人在音乐上的才华初露头角。25岁之前,他专研西方音乐,25岁之后,开始关注中国民乐,并决定为推广中国民族音乐倾其一生。
今年36岁的谢鹏,是中国作曲界的年轻一辈,也是不容忽视的一辈,国内许多大型活动都会出现他的身影,年纪轻轻就可谓“著作等身”。在人才济济的音乐学院,他也颇受关注,其作品在国内外大赛屡获大奖。现在,谢鹏经常诵读唐诗宋词,他说,学多了西方音乐,你会感到它给你的只是一个骨架,而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民族文化才能给你血与肉的创作灵魂。
灵感:这次写“爱情”是天赐良机
千龙文化:作曲家都会好几种乐器,您是否也是一样?
谢鹏:我15岁开始弹钢琴,少数民族乐器方面,会吹葫芦丝,二胡会一点。从15岁到25岁,我对西方音乐还是比较精通的。25岁之后,在台湾获得国际华人民族作曲大赛第一名之后,我开始关注中国本土的音乐及乐器,并开始热爱它们,从这之后,我经常和民族演奏家交流,25岁到现在,我对民乐越来越了解,达到精通还不能说。
千龙文化:作曲家需要具备哪些基本素质?
谢鹏:首先要有一颗善良的心,在这基础上才能产生出纯真的情感,剩下就是勤奋了。我们这个圈里有句话:百分之四十靠努力,百分之六十靠天赋。努力达到极致,天赋跟不上的时候,你会觉得很苦恼,最直接的后果是写不出东西来,即使写出来的东西也可能只是技术的堆砌。
千龙文化:您对电影音乐最初的记忆是什么?
谢鹏:儿时记忆是最珍贵的,对我们作曲家来说也是这样,创作灵感有时就来自小时候的记忆。第一次看《辉煌与梦想》演出的时候,我觉得太亲切了,就像回到小时候,我坐在小石凳上,和爷爷奶奶一起看露天电影。而现在的电影纯属享乐。小时候看《大闹天宫》是全民乐配乐,一种西洋乐器都没有,那种配乐特别贴切。孙悟空翻跟头都是京剧锣鼓点儿,要拿铜管乐配的话就不是孙悟空了,那是蜘蛛侠。
千龙文化:您经常采风吗?
谢鹏:会。像这场音乐会的第一个主题“爱情”,就是源于我之前创作的一个舞剧。我去西藏,无意间听了一首民歌,是当地一个老妈妈送自己女儿出嫁的一首旋律。虽然我听不懂歌词,但隐约能听出来那种挽挽不息的离别之情。不是痛苦,是带有祝福味道的挽留之情。这个旋律经过我的改造,变成了以爱情为主题的曲子。当时是用笛子吹的,是西藏人表演的舞剧。我一直想把它弄成交响乐,一直没有机会实现。主办方这次找我写“爱情”,真是天赐良机。
现状: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反省期
千龙文化:中国作曲水平和以前相比,是上升还是下降了?
谢鹏:这是我们作曲界的痛处。中国的音乐史是很奇怪的,有它自己的特点。我们是7年一辈,不分代,只分届。谭盾他们是77届,我们是95届。我是中国作曲界的年轻一辈。77年以前,我们对外面一概不知。77年,谭盾等人入校后,正赶上祖国大陆对外开放,他们第一拨接触到了国外的先锋音乐,就形成一个潮流,大家都在模仿这种先锋音乐创作,作品中加入了中国本土的文化,比如“埙”。国外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乐器,但音乐语言他们又非常熟悉,所以说,谭盾他们刚起来时就形成一个高潮。要说我们中国作曲进步了还是倒退了,我觉得不能简单比较。一个时代和另一个时代是没有可比性的,人才还会慢慢出来。应该说,现在的条件比他们那时好多了,接触、收集资料比较容易。我觉得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反省期。
千龙文化:您为电影作过曲吗?
谢鹏:作过。2000年,我24岁,为一部科教影片《宇宙与人》作曲,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发的“最佳音乐技术奖”。
千龙文化:您觉得现在中国电影配乐存在哪些问题?
谢鹏:中国电影在创作时缺少和作曲的交流。国外从初期,在讨论剧本的时候,作曲已经参与进来,从那时就在培养情绪了。而中国制作电影的流水线是,先把画面做完,然后找一个作曲说,“你给我配一段。”注意是“配”,它不是创作,而且时间很紧,就像讨价还价,“两个礼拜不行!一个礼拜!”以这种状态来创作的话,还不如不做。这是中国电影界一个总体的问题。《红色娘子军》这个样板戏是我师爷配的,他们光配器就用了2、3个月,而且非常投入。如今社会浮躁,让人无法把心静下来,现在的中国电影市场的创作流程是违反艺术规律的,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,还要大家一起努力。
千龙文化:国外乐团在国内演出的上座率比中国民乐演出的上座率要高,您对这个现象怎么看?
谢鹏:第一个原因就是,我们的作品太少,我们现在演奏的还是六七十年代的民间合奏,不是由专业作曲家创作的作品,当然,曲子本身没有什么问题,但是听多了会有陈词滥调的感觉,很难产生欣赏的冲动。从这一点来说,我们作曲家是有责任的。第二个原因是宣传问题,我们目前还处在一个崇洋媚外的阶段,现在中国本土文化还没有上升到文化领袖的地位。所以媒体、官方、个人应该携手,力争把中国民间音乐传承下去。
愿望:推广“中国民族交响乐”
千龙文化:中国民族音乐和西方交响、摇滚乐的区别?
谢鹏:这是两种美学观念。西方音乐讲究立体感,讲究结构。而中国讲究意境,就是我们所说的大音希声、大象无形,一个“音”中,我们可以从中体验到人生各种阶段。而西方音乐讲究的是哲理性,比如说1加1等于2,讲究的是绝对化的东西。所以说从这个层面来说,中西音乐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。当表现同一个主题时,大家内心情感是一样的,只是表现手段不一样。
千龙文化:中国民族音乐在国外的反响如何?
谢鹏:反映很好。只要我们业内人士觉得这个作品不错,那在外面的口碑也是很好。我的一生都要为中国民乐而奋斗,力争写出好作品。让国外清醒的认识到中国民乐到底是什么样的!他们有时候对民乐有误区,他们会说:这个音为什么不准呢?其实,我们的律制和西方不同,我们是五度相生律,他们是十二平分律,所以要让他们把眼睛擦亮,让他们看到中国民乐到底出什么声!举个简单的例子,国外的小号一出来,所有的旋律都听不见了,这是一个声学的问题,但中国的唢呐一吹,所有的铜管乐器都听不见了。
千龙文化:用交响乐演奏中国民乐,这种方式好么?
谢鹏:非常好。比如俄罗斯,他们有很多民歌,但他们国家的乐队形式只有交响乐。民歌这种体系是一脉相承的,不分国界,只要你做的好,一定会有人知道。包括像以前我们的《红色娘子军》等样板戏,艺术价值都非常高。我们除了有交响乐,还有特有的传统的民族乐器。我的愿望就是把中国民乐推向世界的舞台,让世界知道还有第二种类型的乐队,叫做“中国民族交响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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