豫剧表演艺术家马金凤逝世——

“一挂两花”剧坛传奇     “百岁牡丹”永不凋谢

中国艺术报记者 金涛


 

2022年5月29日7点15分，著名豫剧表演艺术家马金凤先生在青岛去世，享年100岁。记者从马金凤先生儿子马建新处获悉，马老去世前一直和他在青岛家中居住，健康状况良好，近两日饮食不佳，于5月28日下午到医院进行体检，后未再出院。马老在去世前没有痛苦，安详辞世。

马金凤，1922年11月出生，中共党员，一级演员，任洛阳职业技术学院“终身教授”，豫剧“五大名旦”之一，豫剧界第二代坤角艺人，中国戏曲“帅旦”行当的开先河者，豫剧“马派”艺术创始人，中国戏曲学院“荣誉教授”。中国文联、中国剧协授予她“中国戏剧奖·终身成就奖”。荣获“文化部终身艺术成就奖”“德艺双馨艺术家”等多项殊荣，被称为国宝级豫剧大师。代表剧目《穆桂英挂帅》《花枪缘》《花打朝》被简称为“一挂两花”。

马金凤先生去世后，社会各界纷纷悼念：“洛阳牡丹，一路走好！”“戏迷从此再也看不到穆桂英七奶奶和姜桂枝了！”“辕门外再无三声炮，天波府痛失保国臣！”还有戏迷留言，马老对普通戏迷的关心爱护由始至终，一辈子谦和低调，与世无争。戏迷圈里，更有不少人表示要自发去为马老送行。

马金凤向弟子关美利介绍梅兰芳先生赠送凤冠的往事

马金凤先生弟子、洛阳豫剧院院长关美利上午得到马老去世消息，看到新闻后面的留言，“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”，简单几个字让她泪如雨下。关美利最后一次见老师是去年马金凤百岁生日时，几个弟子到青岛庆生，那成为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。听到老师去世的消息，关美利整个人都懵了，“没有老师就没有我。一开始我觉得她严厉，怕她，后来她成了慈母。”关美利回忆，老师对她的影响是颠覆性的。上学时她是大嗓子，像常香玉的常派，但她喜欢马派。到单位后，她唱马派不行，曾经非常痛苦。有一次给老师配戏，她觉得自己嗓子好就放开了唱，老师批评她：“嗓子好也不能这样唱！常大姐的唱腔，有剧情、有人物，是根据需要来的。”关美利说，像她这代演员，得到些成绩多少会骄傲自满，但老一辈艺术家永远是开始时怎样，成名后还是怎样，他们身上有功夫，但不显山不露水，技巧不是炫耀，而是永远为人物服务。

马金凤和弟子马兰在一起

著名豫剧演员马兰一毕业就跟着马金凤演出，“同台多年，她的代表作我是看着演出学会的”。马金凤对观众非常负责，马兰回忆，早年剧场条件不好，又因为是马老的戏，窗台上、走廊里到处都是人，密不透风，夏天天热，马兰有几次中暑晕倒，但马老坚持一场场演下去。那时剧团除了麦收、过年的几天在家，其余都在外演出。到了冬天，野外狂风怒吼，老农民裹着羊皮大衣看戏，马老在舞台上，只穿一条彩裤，演完一看，腿上青一块紫一块让人心疼，让她多穿点，马老却说，加衣缠腿，不利索。

2018年12月19日，在北京天桥大剧院，演出前王红丽和马金凤合影

河南小皇后豫剧团团长王红丽从小喊马金凤奶奶，她妈妈是常派弟子，小时候就常听妈妈说常香玉大师夸马金凤唱法科学。后来王红丽到洛阳戏校学习，马金凤常去上课，印象最深的是马老讲嗓子保养：喝鸡蛋面穗汤，不吃上火的瓜子花生，远离凉的、辛辣的食物。马老上场前还不吃肉，保持嗓音清爽。上世纪90年代末在北京开全国剧代会，会务组安排王红丽和马老同住，会后马老拉她遛弯儿，从建国门走到了复兴门，王红丽累了，马老却一点儿都不累，问她怎么保养，马老回答：“唱戏让我有精气神，演上三个月半年戏，一点病没有；在家待上几天，就这儿疼那儿痒了。你们年轻人一定好好演戏。”

百岁生日时，方俊涛拜访马金凤，马金凤为方俊涛扣扣子

2021年底，商丘市豫剧二团书记方俊涛专程到青岛看望马金凤，当天正是她百岁生日。方俊涛回忆，当天马老精神很好，她说，豫东是她的第二故乡，《老征东》就是当年在商丘专区剧团时改编的，她虽然百岁，但时刻想念商丘的亲人，有生之年还希望能重返故地看看新城新貌，与亲人们叙叙旧。

2019年马金凤艺术周，戏曲流派·豫剧马派艺术座谈会举行，李树建与马金凤合影

马金凤为李树建赠言，马金凤女儿马汎浦书

中国剧协副主席、河南豫剧院院长李树建5月29日正在录制端午节目，突然接到马老去世的电话，非常悲痛。李树建回忆，他过去在三门峡豫剧团时和马老就有接触，马老待他们跟待自己孩子一样。马老是一代大师，创造了马派艺术，创造了“帅旦”新行当，豫剧《穆桂英挂帅》被梅兰芳大师移植入京剧，这是豫剧的自豪。常香玉、马金凤两位先生，是她们真正把豫剧推向了全国。李树建到河南豫剧院工作后，河南豫剧院三团曾排过现代戏《马金凤》，此后和马老交往更多。成立李树建戏曲艺术中心时，马老为他题字鼓励；中国戏曲学院豫剧本科生班开班，马老亲自授课；各种公益活动，90多岁高龄的马老依然积极参与。2020年中国戏曲学院建校70周年，习近平总书记给中国戏曲学院师生回信，马金凤是给总书记写信的老艺术家之一，李树建说，这是豫剧人的骄傲。

马金凤为豫剧大剧院落成赠言“走进新时代 再创新辉煌”，马金凤女儿马汎浦书

“戏曲是与时俱进的艺术，也是积累的艺术，正是不同时代艺术创造的累积，才有了中国戏曲体系的不断完备与扩容。”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所所长王馗指出，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，马金凤先生的艺术已经在豫剧流播区产生广泛影响，她以个性化的创造实践了艺术的活态传承。马老通过一百年的人生履历、90多年的艺术履历，形象地展现出中国戏曲为时代而歌、为人民而做的时代精神。马金凤先生幼年学戏，戏曲是谋生的行业，但当面对新的时代、新的艺术挑战和机遇时，她不断用自己的艺术才华回应时代。马老在戏曲界拥有卓越的艺术地位，这和她常年在基层演出，常年进行传统艺术的传承、创造关系密切，她在高龄之时依然保持与时俱进，在她的艺术中，人们能看到戏曲在时代之进和人民之需中的经典化。

“她把艺术人生与家国命运、时代责任紧密相连，她德艺双馨，言传身教，为豫剧事业培养了大批名角新秀，为豫剧艺术的繁荣发展倾注了毕生心血。”中国剧协发文悼念马金凤，表示她的逝世“是我国戏剧界的重大损失，但她的艺术与精神必将长留人间”。是的，“一挂两花”剧坛传奇，“百岁牡丹”永不凋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