获奖者不是天才，和我们一样都是平凡人，只因他们是有目标，能坚持的平凡人。

今天，小黄爸爸，带来第57届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第三名，翁卿翥音乐之路开始阶段的故事。

——故事摘录来源Air夫妇微信公众号《乐，在弦上》系列

打开音乐之门

2002年前后，鼓浪屿几乎没有正儿八经的房屋中介，原本跟着老乡来鼓浪屿“挣口饭吃”的安徽小伙子，辞去了保安的工作，开起了鼓浪屿第一家房屋中介。也正是他，让翁卿翥的父母租到了，他们不敢相信真有一天会住进去的别墅：Singhouse（卿翥父母取名）——会唱歌的房子。

Singhouse的主人，是鼓浪屿上大名鼎鼎的黄奕住（爱国华侨企业家，印尼前首富及糖王，在厦门坐拥160套别墅）的外孙女。Singhouse是一座二层八角形别墅，居然还有一个羽毛球场；院子里长着芒果树、龙眼、桑树等等，靠近大门的围墙边，有一巨大的山石，旁边一丛竹子，风过时，窸窣作响；另一侧的院墙边上则长满了萱草、百合……

图片来源：Air夫妇
 

翁卿翥的音乐故事就从Singhouse开始了，家里时常会随机放点钢琴曲，小提琴曲，吉他曲之类的……家人时常会给卿翥提起学点乐器的事情。“猪猪，你喜欢哪个乐器？”“我都喜欢。”但到底他自己是要学小提琴呢还是钢琴还是别的，家长心里也没数。

厦门中山路有一家老琴行。琴行一楼摆放着钢琴，二楼橱窗里摆着一把把小提琴，发出迷人的光泽。卿翥父母问：可以拿出来让小朋友“感觉”一下吗？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老师傅说：当然可以。老师傅从橱窗小心翼翼取出了一把像玩具那么大的小提琴，很郑重的把琴放在翥肩上。“下巴放在这儿，”他指点着，“小朋友不要很重的贴着琴，”他纠正着，“对，然后小手放在这儿，”他抬起翥的胳膊，握住琴把，“拿好了，”他说，退后两步，在厚厚的镜片后面端详着，“嗯，很有样子，”他说。卿翥父母在一旁，眼光互换，即刻读懂了彼此的意思。

那晚回家，卿翥父母问翥长大后要干什么，他说“小提琴家”。

寻师启蒙

当时的卿翥父母，连一个教小提琴的老师都不认识，而且，他们还觉得卿翥可能更合适学钢琴？好友说她认识一个钢琴老师；又有一个朋友说他老婆在厦门音乐学校教英语，可以介绍小提琴老师；而一位朋友说他妈妈认识厦门爱乐的首席小提琴骞爱……

去了钢琴老师林晓云那里；又见过了厦门音乐学校的小提琴老师；最后卿翥父母跟骞老师约了时间，登门拜访。一进门，骞老师的琴房里就已经备好了一把琴。“来试试，”她说，“哎呀，琴太大了！”她有点吃惊，“没关系，你们先把这琴带回去，下星期我帮你们换把更小的，”说着她继续教翥怎么持琴，“就这样，小脑袋稍微歪一点，对了！”……自从第一次到骞老师家拜访完成任务之后，陪翥上课，以及陪翥练琴的任务，就落到了妈妈身上。

接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把琴带回家。吃过晚饭，休息片刻，开始练琴。两脚分开，夹琴，挺胸，站5分钟。翥乖乖站着，站着站着，他的身体开始扭动，迈开两只小脚要走。“不可以，”陪练的卿翥妈妈说。这时卿翥的眼皮开始泛红，很快眼睛里盈满了泪珠，吧哒吧哒往下掉。“那我们把琴还给老师，不学了好吗？”卿翥妈妈边擦眼泪，边问他。“不要，”他说，眼泪流得更欢快了。

夹琴，握弓，是翥第一堂课的内容。之后每周末，母子俩从Singhouse出发，妈妈一手拿琴，一手拉着翥，身后跟着小狗。小狗忽前忽后，一直把主人送到轮渡，才摆着尾巴乖乖回家了。10多分钟渡船后，再坐40余分钟公交车，穿过小区，才到骞老师家。1小时之后，她们到小区马路对面一家小店买了香喷喷热乎乎的包子或烧卖，边吃边走上了回程的路。有时碰到卿翥太累睡着了，妈妈就背上一把琴，胸前一个小人儿，肩上一个包，背负着前行去坐公交，坐渡船到鼓浪屿。

夹琴和握弓之后，学习拉空弦。“你看，这是弓尖，这是弓根，”骞老师指点着，“你要笔直笔直的，把弓从弓根拉到弓尖，再拉回来，”骞老师做着示范，“拉得很直了之后呢，你就可以学习换弦了，”骞老师说。

翥学会换弦让她们母子很兴奋，小家伙双脚张开，挺着胸，左手高高抬着琴头，右手握弓，弓在4根弦上来回移动，虽是空弦，可是有4个音了呢；虽然空弦的音严重不准，但当时的他们父母显然听不出来……“我们来拉给爸爸听听，”翥把练琴的地点从院子移到屋内，爸爸正坐在电脑前。“嗯，不错，不错，什么时候能拉个小曲子呢？”他问。

翥拉的第一首“曲子”，只有四五个音节组成的“雄鸡”。那之后，他在小提琴上的小天赋开始显露，他对小提琴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。从夏到秋，到初冬；从烈日到暖阳；从傍晚到午后……他都喜欢在院子里练琴，两只渐渐长大的小狗是他最亲密的伙伴，米兰、牵牛、百合依时盛开……他的琴声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。

发现音乐的幸福感

一天，Singhouse接待了一位早年移居香港的老鼓浪屿人。因为他得知翥也在学小提琴，特意带上了他自己的琴，随身还带了一本《小提琴二重奏》曲谱；一把能发出悦耳琴声的玩具小提琴给卿翥当小礼物。在院子里，卿翥的琴谱架上摆着老爷爷带来的《小提琴二重奏》。爷儿俩各自开琴，老爷爷嘴里哼完拍子，定好节奏之后，两人开始演奏。

那是的小卿翥学琴不到半年，从未与人合过二重奏，也没有正儿八经练过视奏。但是既然老爷爷这么理所当然，他这个小人儿也这么理所当然。没想到爷儿俩还真顺顺当当的把那首小曲子给拉了下来，老人家很开心，他说小时候和他一起学琴的还有一个小男孩，那个小男孩后来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，他则学医当了医生。“我自知没有音乐天分，就治病救人吧……但是这么多年我也没把它给丢了，”他说着，举了举手中的琴，“是我的老朋友了！”他的语气颇带点感慨。

那场小演出对翥影响颇大——那天跟随老人家来的，还有他鼓浪屿的几位亲友，大家一起当了观众。老爷爷告别而去，而翥的小兴奋久久未褪。“喜欢这样为别人表演吗？”妈妈问他。“喜欢，”他说。“紧张吗？”“不紧张。”那以后，只要有合适的朋友做客，翥就会取来他的小提琴，在他们面前拉上那么一小段。对于听者来说，一两分钟的小曲子，不管他们是真心感兴趣还是出于礼貌，都不会令他尴尬难熬，而这位小小演奏者的内心则充满了成就感。这种成就感推动着他，令枯燥乏味的音阶练习也变得不那么令人讨厌了，只有好的音准才能让音乐更美妙，不是吗？

那段时间令他着迷的还有即兴演奏。在他学习换弦换把练小曲子的过程中，他发现除了严格按照乐谱拉琴之外，他还能让左右手听从自己脑子的指令，能让他脑子里那一瞬间冒出来的想像中的音符变成真正可听的声音。他着迷于这个“游戏”，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声音片段，彼此之间没有很紧密的关系，渐渐它们有了自己的小主题。“妈妈，你能听出我拉了什么吗？”经常他兴之所至拉了一小段之后，停下来问。“哦，是一只小狗在跑？”“呵呵，是一只小松鼠在跳来跳去！”他说。“妈妈你给我出个题目好吗？”“好啊……下雨了，小动物们都躲起来了……后来又出太阳了，小动物们都出来了……”妈妈出题后，卿翥则很认真的开始了。“现在雨开始下大了，打雷了，”他说，弓在琴上一阵乱舞，“风也很大，”他说……之后他放慢弓速，在弦上轻轻划动，“看，现在雨停了，小动物们一只跟着一只出来了……”

有一天来了一位朋友，她儿子学的是钢琴。同为琴童之母，她表示想听听翥拉小提琴。“妈妈我拉个自己的曲子好吗？”卿翥问。自从他去厦门音乐厅看过一些音乐专场之后，他开始在每次“公开演出”前，在听众面前鞠躬。征得同意之后，他取琴，校音，鞠躬，开拉。那一场即兴演奏他拉了足足六七分钟，朋友也听得很专注，事后妈妈问翥，今天拉的是什么呀？“猫和老鼠的故事，它们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和好，跑来跑去，追来追去……”他说。“猫和老鼠”是童年翥最喜欢看的动画，而他对动物一直都怀着及其浓厚的兴趣，只要它们出现，故事一时半会儿哪能说（拉）得完呢。翥对即兴演奏的兴趣一直保持到他考上上海音乐附小，后来，他对作曲产生兴趣。那也是日后卿翥的家人让他朝着德国汉诺威音乐与戏剧学院IFF考学的原因。

练琴之外，卿翥的家人达成共识，不再让他学别的。除了保证必要的练琴，其余时间他自由自在爱干嘛干嘛。除了那辆小小的坐在上面用脚划来划去的小车，我们相继给他买了带小把手的滑板车，三轮小自行车，他经常在有坡度的小巷刷刷下冲；Air在院子里给他支了一个小黑板，他每天在上面画一幅由各种图形各种颜色组成的抽象画；这时他已经可以识很多字了，每天睡前的听故事，变成他自己饶有兴趣的翻由文字和图片组成的小童话书；靠近院门的芒果树上Air用一块木板加粗绳做了一个秋千，他可以坐在上面荡来荡去；每天傍晚我们出门散步，绕过毓园，下到沙滩——经过我们小心谨慎的努力，翥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将他的光脚丫踩到沙滩。我们给他买了个小游泳圈，推着他在海里走来走去，他开心之余，又诗兴大发，做了一首由大海，蓝天，沙滩各元素和各色彩组成的诗……

小黄爸爸很喜欢这张照片，因为学音乐就是这样，不仅要“slowly”，更要“花时间”
 

付出与收获

生活处处充满乐趣，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受苦。学音乐更不是为了受苦，只是，在学习的过程中，为了让自己做得更好，得吃苦。翥正是在练琴过程中，亲身体会到的——每次刻苦的练习都有收获，有回报：越来越好的音准和节奏，越来越好听的声音，会拉越来越多的小曲子……那是音乐本身带来的满足感，那种满足感夹杂着点点幸福感，是任何别的东西不能替代的。

我一直认为顶级赛事到最后一轮的都是胜利者，但胜利者并不是与生俱来的。他，也和我们一样，是一天天，一步步走过来的，不管琴童、家长还是老师，我们都是平凡人。

Singhouse飘荡着翁卿翥的琴声，在他美妙的童年里，有着他的诗情画意：

阳光照着院子

拉拉和克鲁在跑

爸爸在种菜

我在拉小提琴

风儿，轻轻的吹……